星期三放学后,未曦面目呆滞的走在夜市区的大街上,由于前两天夜里在旧巷的经历使她心中无比郁闷,怎么现在自己回个家都这么困难呢!她在嘈杂的人群中穿梭着,一点也无法被这种热闹的氛围感染,更没心情去买那些小吃了。
与此同时,未曦身后,熙熙攘攘的人群里,一双蓝色球鞋迈着轻巧的步子,走走停停……
走出夜市区的时候,未曦刻意弯下身来,用手紧了紧鞋带,姿势如同一个即将起跑的田径运动员。她似乎对街心公园那条道有种更加偏执的恐惧,死了心偏不往那儿走。但这次,未曦刚穿过马路,便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。这条街晚上八点以后就几乎没有车辆经过了。未曦倏地转过身,她睁大眼睛,好像想把这条街看穿。可是幽静的街道上,空无一物,只余一排路灯还闪着一簇簇微黄的光,显得甚是无辜。
“小心,不祥正在接近你!”昨晚那个黑衣人的话又在她耳边回荡。而当她看向街心公园,眼前又浮现那个梦里浑身是血的老婆婆。管不了那么多了!未曦转回身,拔腿跑进了旧巷。此刻的巷子里极其安静,未曦清晰地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。直到某刻,她忽地感到贴着身体的口袋震动了起来。此时她恰好跑到了那盏旧路灯下,手机一响她便止住脚步,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。
一个未读信息。
未曦按了读取键。信息里只有两个字——“你好!”。而这信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。这会是谁?未曦有些莫名其妙。刚想回复“你是谁?”,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。
又是一条信息,未曦再次读取:“我能和你做朋友吗?”
霎时,熟悉的响动又一次的在身后响起。无形中,未曦仿佛又感觉到那只骇人的手朝她背后伸了过来。
眼睛直直的盯着这条信息,未曦开始感到头皮发麻,背后腾起一阵凛冽冰凉的寒意沿着脊梁骨迅速串至脖根。那声音窸窸窣窣的,时隐时现,未曦这次清晰地感觉到,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靠近她。此刻的自己变得无比的清醒,但她多么希望自己不要这么清醒,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。
小心,不祥正在接近你!
未曦的身体僵直了一会儿,脑袋嗡嗡地全充斥着这句话。也许是太过清醒了,也不知哪来的胆量,她猛地一回身,对着空旷的巷子大喊了一声“谁——?”
没有听见任何回答,同样什么可疑的东西也没看到。灯光洒在石板地上,一半光亮,一般阴影,光与影的交界线一直延伸到模糊不清的远处,和未曦的回声一起被吸入在黑暗里,此时什么动静都没了。
手里还握着手机,她凭直觉认为,刚刚来短信的人,一定就是跟踪她的那一位。脑子前一刻还是懵的,后一刻她迅速端起手机,指尖在手机上快速的划动着。“你是谁?你在这里吗?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未曦回复了一堆问句,原本惊惧的情绪里竟掺杂了一丝莫明的激动。
未曦觉得自己像是等了长长的一段时光,之后,手机又“嗞——”地震动了起来。
“我在你身后。”
此时头顶的路灯象是感应到什么,突然亮的刺眼。她再次回身,只看到小巷的另一头,微微亮着的“24小时”的字样,却象是隔了一段时空,从另一个世界照进来。前方的路让她一眼就能望穿,依然什么都没有。
“嗞——”
未曦拿起手机,这次是一条彩信。打开后,里面是一张照片,看到这张照片,未曦冷怔着身体再次僵直。
照片里,周围漆黑的一片,只有的正中央有一圈明亮的光带。仔细一看,那应是一盏破旧路灯,路灯洒下的亮光里,少女仓促转身而留下了一个惊惶的背影。
这是——她自己!
未曦的心里彻底毛了,她右手把手机捏得紧紧的,微微的颤抖着,几乎能听见皮肤和手机壳摩擦而发出的咯吱声。
第三次转身,这回她终于看到,远处的石板路上,光与影交错的尽头,似有蓝光一闪,然后迅速消失在黑暗里。虽然只是一瞬间,但未曦还是看出来了,那是一只蓝色的球鞋。
未曦心里的恐惧在此时仿佛消失殆尽了,也不知哪来的勇气,朝着那只球鞋消失的阴影里追过去。她举起握在手中的手机,打着光,亮度不高。跑到小巷离入口的不远处,未曦发现自己左手边竟然还有一条岔路口。
刚刚那个人是进入了这条小道了吗?未曦这样想着,面对着岔路口,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入那条黝黑又深邃的小道。
“未曦?”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蓦地从未曦侧身传来。
吓得未曦心里“咯噔”了一下。她认得这个声音,清醇中带着磁性,这一声划破了原本森然空灵的寂静,显得格外的尖锐。她将身体转向巷子口,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,一个清俊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。
这是——慕辰!
此刻,慕辰手里突然闪出刺眼的光芒,象是捧着一团绽放的烟花一般,他点亮了手中的手电筒。未曦一时不适应,连忙用手捂住眼。
“抱歉,真是未曦你啊?”慕辰的声音再次响起,话语带着些许尴尬。
未曦还未从刚才的疑虑中走出来,她现在脑子愈加凌乱了,慕辰的突然出现实在是令人怀疑。她呆呆地看着慕辰,心道,是他在跟踪我吗?是他给我发了那一连串莫名其妙的短信吗?脑袋一时间混乱不堪,张口便问了句显然没经过大脑的话:“那个,你……要和我做朋友吗?”
慕辰先是愣了一下,然后嘴角不经意地弯起,回道:“好啊!”
未曦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问题有歧义,上齿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,又赶紧垂下头。怎么会连个简单的问题都表达不清楚,这叫我如何解释啊?未曦顿时觉得无地自容。低着头,未曦发现慕辰穿了双球鞋,但光线太暗,看不清具体的颜色。想着慕辰刚刚的反应,应该不会是他在跟踪我吧!
慕辰似乎并没在意未曦的这些小动作,继续询问:“现在还没回家吗?”
“嗯,正要回。”未曦依旧低着头,看不到慕辰的表情,心里开始担心,慕辰该不会觉得自己行为很诡异吧?
“这条路太黑了,晚上走最好带个手电!”没想到慕辰只是语气温柔的建议着。
“嗯。”未曦微微地点了点头,脑袋里又冒出了个疑问。
“慕辰……同学,你怎么会在这啊?”这次未曦问得小心翼翼,总算是把一句话说利索了点。
慕辰听到未曦这么问,脸上笑意更浓了,“我准备去前面的便利店买宵夜。我们顺路,不如一起走吧!”
未曦又“嗯”了一声之后,仍是呆呆地站在原地。即使在黑暗中,他的笑容也这么炫目啊!
慕辰看未曦同意后,便举起手电筒在走在前面开路。未曦则在他身后跟着。走着走着,慕辰渐渐放慢脚步,和未曦并肩。未曦怀疑是不是自己走的太慢,于是又赶紧加快脚步。
就这样,一路上俩人时慢时快,相对无言,气氛十足的尴尬。不过这却让未曦有了很大了安慰,今晚总算不用再受那诡异跟踪的折磨。
出了旧巷,来到“24小时”便利店前,未曦终于找回了双脚落回地面的安全感。两人道了声“再见”就分别了。跟慕辰独处了这么长时间,让未曦一直精神恍惚着,都忘记再看一眼慕辰的球鞋,就草草的道别了。未曦回到家时,脑袋还是糊糊的。直到躺在床上,未曦才开始整理整件事情,脑袋里又冒出了一堆疑问。
居然会在那个时候莫名其妙的遇见慕辰,他家也住这边吗?怎么以前都没在这边见过他?还有,他居然认得自己。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呢?
最后,最棘手的就是,她还是没弄清那个声音以及那几条诡异短信的来源。那个陌生号码到底是谁?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手机号?明晚没有了慕辰,她又该怎么办?她现在非常希望明天慕辰能够再去买夜宵。直到第二天放学后,未曦都想不到她睡觉前的愿望,居然这样快就实现了。
第四天晚上,未曦在出夜市区的那一刻,看到了马路斜对面的那个熟悉的身影,虽然只有一半的身子露了出来,另一半隐没于阴影里,整个人似乎只是一段剪影,格外的不真实,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此人。这令她既欣慰又疑虑。
难道这次他是在等我吗?未曦甩甩头,立刻又否定了这个想法。走过马路后,未曦刻意地冲到慕辰身后,但又默不作声。这个,该如何和他打招呼呢?未曦开始纠结起来,怕自己一张嘴,说话又不利索了。
慕辰显然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,转过身来。
“未曦?”一丝惊措从慕辰的眼眸里闪过又瞬间消失。
未曦很自然地将其理解为惊讶,再次肯定了这一次的相遇的偶然性。
“嗯,好巧!”刚刚吐出这么一句,未曦就囧了,怎么这么烂俗的台词啊!
“你又买夜宵啊?”未曦立马补上一句,又觉得这么说好像更奇怪了。
慕辰嘴角轻轻上扬,“嗯,顺路,一起走吧!”
“好!”未曦点点头便不敢多言了,她承认自己在这人面前不怎么会说话,干脆就什么都不要说了。
他俩这次依然都沉默着,并肩而行。未曦觉得再这样沉默下去,气氛会更加令人不舒服,可又不知道能和身旁的人聊些什么,只能继续默默地低着头。因此,她没发现,一路上,慕辰时时的将脑袋偏向她这边。
走出巷子时,视线又变得明亮起来,这次一直抵着脑袋的未曦总算看清了,她的脚边,是一双蓝色球鞋。而他的主人熄灭了手中的手电筒,正若无其事的注视着她。未曦陡然停住了脚步。
察觉到身旁人的动作,慕辰有些诧异地回过身来,“怎么?”
“没什么。”未曦痴痴地盯着地面,细声回答,声如蚊呐,都不知慕辰听见他的回答没。
霎时,一阵风从慕辰所站的那个方向吹来,拂过未曦的鼻尖时,她嗅到这风中有股淡淡的甜味。她这才抬起头来,朝着慕辰身后望去。那边是后山公园,这气味……难道是风信子开了吗?
“真的没事吗?”慕辰对未曦的这一系列行为感到愈加不解。
“没……没事。”未曦重复,看着慕辰依旧用他那幽深的眸子直直的盯着自己,前言不搭后语地补充道:“我就是奇怪,今年风信子开的真是早啊!”
“风信子?”慕辰微微偏了偏头,视线仍然没从未曦脸上移开。
“后山公园那儿有风信子。”未曦不敢和他对视,又低下头,没头没尾的解释道。
“是吗?”慕辰望向那个方向,眼里一丝莫名的神色闪过。
“嗯,那就这样,我回家了,再见!”还未等慕辰接话,未曦一口气就蹦出这么一串传话来,而后转身,匆匆离开。留下神色莫辨的慕辰。
“——再见!”
此时的未曦已经走远,并未捕获到慕辰的这句飘散在空气里的道别。
慕辰看着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,陷入了片刻的思考。不久,他便转身向回走,并未去便利店买什么夜宵。
正前方小巷的入口处,一个高大的黑影突然闯入他的视线里。
那是一个黑衣人,头戴宽大的兜帽,脸庞一大半都藏在帽檐的阴影里,只能看见他的两片薄唇似乎噙着一丝诡异的笑意。他渐渐靠近自己,步态悠闲。
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,慕辰看见那人嘴一张一合,说了一句话。他心里微微震颤了一下,但并未停下继续向前走的脚步。
黑衣人说的是——不祥正在接近你。
未曦回到家,写完作业后,便直接瘫倒在床上了。她双眼盯着天花板,开始出神,接着一连串疑问迸进她的脑海。
难道慕辰就是那双“蓝色球鞋”?不会的,他之后的反应挺无辜的。可是怎么偏偏在那个时候就碰见了他呢?而且他穿的刚好是蓝色的球鞋。难道是我看走眼了吗?还是最近流行蓝色球鞋?她开始不确定那晚所看到球鞋到底是什么颜色的了。这样,那个跟着我的人又是谁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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